《江淮八記》:投注大地的深情


中國產業(yè)經濟信息網   時間:2021-05-10





139928138_16202838624511n.png

《江淮八記》斯雄著安徽文藝出版社


  似乎很少有哪個省像安徽這樣南北涇渭分明,皖北平原舒朗平闊,皖中一帶山環(huán)水繞,皖南山區(qū)婉轉清幽。身為皖北人,因為長期生活在為皖之中的合肥,便常去黃山,因而對皖南的新奇而情有獨鐘,甚至對徽州的風物、人情、典故、地理能說出一點道道,也斗膽寫過幾篇與徽州有關的文章。


  直到有一天,讀到一篇題為《安茶續(xù)香記》的文章,才知道皖南祁門縣有一種銷聲匿跡數(shù)十年后又浴火重生,并帶動當?shù)匕傩罩赂坏陌膊?,于是深為自己的孤陋寡聞冷汗涔涔?/p>


  偏偏此文的作者斯雄先生生在湖北,單位在北京,五年前才來安徽工作。一個外省人能對安徽的掌故如數(shù)家珍,自己生長于斯卻一無所知,不免深感慚愧。如果不是自己的學識淺薄,那一定是斯雄先生目光如炬了。


  這個答案在斯雄先生《江淮八記》一書的自序中可以找到?!吧碓诎不?,因為美好,因為緣分,確實常有一種愿薦枕席的沖動和感動。”這似乎就不是用眼界來觀照安徽了,更多的,應該是情懷。


  如果說《江淮八記》是斯雄先生自愿薦給安徽大地的“席”,那么,兩年前他出版的《徽州八記》就該是柔情萬種的“枕”了。


  在《徽州八記》中,斯雄先生先后寫了瑯琊山、凌家灘、石牌鎮(zhèn)、大通鎮(zhèn)、小崗村、花戲樓、科學島和淠史杭。從最早的人類活動遺存,到黃梅戲的源頭,再到農村改革的發(fā)軔、科技創(chuàng)新的基地,每一個地方,都是安徽文化的地標,合起來就是一部安徽文化和科技發(fā)展的簡史。


  這很難。


  我一直認為,長期浸淫在記者這個行當,記錄和求證的職業(yè)習慣會消磨人的藝術感觸,貼著地面飛行固然是一種姿態(tài),但受限于飛行的空間。長此以往,重實錄而輕虛構,長于寫而訥于說,無論如何不能說不是一種缺憾。


  但在斯雄先生的《徽州八記》和《江淮八記》中,一方面能夠看到作者對事與史追索的嚴謹,比如《中都城記》中,作者對鳳陽明中都的規(guī)制和設計、朱元璋在家鄉(xiāng)建都又廢都的原因,都進行了旁征博引,層層剝筍但又不輕下結論,卻讓讀者跟著他的思路會心一笑。這就是記者職業(yè)素養(yǎng)在文字上的純熟和機智。而另一方面,誠如祝華新先生所言,通篇都是白描式的優(yōu)美文字。在《宣紙記》中,宣紙藝人告訴他,手工宣紙至今仍不能為機制紙?zhí)娲?。對此,作者說,“這些總讓我想起小時候吃香瓜。老人們說,香瓜用刀切出來,不好吃;得直接用拳頭砸開,口感才好——是耶非耶?有科學道理嗎?實在說不清?!蔽覀冊陂喿x這樣的文字時,也能清晰感受到文字的靈動和思維的跳動。


  嚴格意義上說,《徽州八記》和《江淮八記》都屬于非虛構寫作。這類書寫最難的是如何在“戴著鐐銬”的情況下跳出非同尋常的舞姿來。比如安徽的桃花潭、杏花村、明中都,其歷史的厚重和文化的風雅早被無數(shù)文人雅士一遍遍踏勘過,因此,跳出窠臼另辟蹊徑就有“刀口舔血”般的危險和不得不直面的挑戰(zhàn)。好在,作者秉承了記者本色,一路書寫下來如同造像,不虛美,不夸張,不故作高深,更不炫技抖機靈,更多的時候,作者像一個虔誠地行走于江淮大地的學者,用腳量,用眼觀,用筆記,用腦辨??傊?,用求證的態(tài)度對待眼中的風物?!缎堄洝分凶髡呦群喴仡櫫思埖某霈F(xiàn)與演變,然后才把讀者帶到位于涇縣小嶺的安徽曹氏宣紙有限公司,一探宣紙制作技藝。這一路走來,文字才青翠婉轉,筆底才風起云涌。讓你面對一池桃花潭水,油然而生“雖謫仙往矣,然流水依然,裊娜風姿仍旖旎”的感慨。


  在《杏花村記》里,作者開宗明義,對池州人言之鑿鑿“杏花村在池州市貴池區(qū)城西秀山門外”的說法“將信將疑”。這是記者的職業(yè)素養(yǎng),也是學者該有的態(tài)度。在對史料梳理之后,作者說,“考察史料得知,天下杏花村未必只有一家”。從實地考察到史料爬梳,再到理性思考,作者最后的結論是:“對杏花村而言,其商標一分為二?!啤谏轿鳎妗诎不?,算是各得其所了?!边@樣的理性文字,已經超越游記類文章的浮光掠影,也跳脫了新聞記者實錄的桎梏,同時又不拘泥于學究窮經的迂腐。文化散文,就該有這樣的底蘊和范式。


  2019年,安徽大學對海外回流的一批戰(zhàn)國竹簡發(fā)布了研究成果。這是一次具有顛覆意義的研究,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詩經》中經典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在竹簡上卻寫作“要翟淑女,君子好逑”。消息一出,學界嘩然。筆者也在第一時間對這一研究成果進行了報道。斯雄先生在報道之外,還衍生了一篇《“安大簡”記》。和其后的一篇《量子糾纏記》一樣,這簡直是一項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文化散文,如何能與嚴謹甚至枯燥的科研共生?


  更意外的是,這兩篇看題目就知道不容易讀懂的文章,在作者筆下竟然“化”成了娓娓道來的家常話。從作者小時候喜歡吹的笛子,到作者家鄉(xiāng)出土的“曾侯乙編鐘”,再到禮樂文明與青銅器鑄造技術,無需轉身,就過渡到對“安大簡”的闡述,筆力所至,楚風皖韻翩翩而至,義理考據(jù)辭章夾雜而行,當作者說“文物是無聲的,但歷史的碎片似乎總在給予一些暗示”時,你會恍然拍案:作者家鄉(xiāng)的公安文學和作者如今工作地的桐城文學,竟然如此曼妙地融為一體。如此文章,還算不得大文化散文嗎?


  作者說,從《徽州八記》到《江淮八記》,表達的都是他對生活和工作四年有加的江淮大地的一片深情。


  此話,我信。


  我一直認為,每個人都有兩個故鄉(xiāng),一個是出生地,就是賈平凹稱之為“血地”的地方,那是無論你行走多遠,都永遠深藏血液的地方。另一個,不妨叫作“情地”,就是駐足時間最長、投注感情最深之處。在異鄉(xiāng)久了,異鄉(xiāng)就成了血地之外的故鄉(xiāng)。斯雄的《徽州八記》《江淮八記》,還有即將出版的《皖韻八記》,都是他在安徽這塊“情地”上行走時流露的深情。


  如果沒有行走,就沒有一記一記的發(fā)現(xiàn)和呈現(xiàn);如果沒有深情的行走和關注,何來這對原本陌生土地和土地上深厚文化的動情解讀。(記者常河)



  轉自:光明日報

  【版權及免責聲明】凡本網所屬版權作品,轉載時須獲得授權并注明來源“中國產業(yè)經濟信息網”,違者本網將保留追究其相關法律責任的權力。凡轉載文章及企業(yè)宣傳資訊,僅代表作者個人觀點,不代表本網觀點和立場。版權事宜請聯(lián)系:010-65363056。

延伸閱讀

?

版權所有:中國產業(yè)經濟信息網京ICP備11041399號-2京公網安備1101050203596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