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如何當好推動對話的萬向軸

　　在剛剛閉幕的第29屆北京國際圖書博覽會上，那些為推動和促進中外文化交流綻放的笑臉、留下的聲音，依然讓人津津樂道，回味無窮。

　　這些笑臉、這些聲音，融入展會每一個環(huán)節(jié)、每一處細節(jié)。

　　數(shù)據(jù)顯示，如今的北京圖博會已經(jīng)成為世界第二大書展。本屆圖博會線下參展的1500家中外出版及相關機構中，海外展商占比超過六成。那么，我們不妨聽聽外國展商的聲音。

　　作為本屆北京圖博會主賓國的阿爾及利亞，在參展同時還舉辦了以“阿爾及爾—北京：文化與文明的交融”為主題的文化交流活動。阿爾及利亞文化和藝術部辦公廳主任穆罕默德·希提·穆薩說：“書曾經(jīng)是而且現(xiàn)在也仍然是人民之間的大使，它架起對話和文化切磋的橋梁?！?/p>

　　意大利對外貿易委員會攜多家意大利出版社組成意大利國家展團。意大利對外貿易委員會北京辦事處首席代表布魯諾說：“在我看來，文化是推動對話的萬向軸，文化合作和經(jīng)濟合作互為基石，兩者共同保證了我們意中兩國數(shù)世紀友誼的長久延續(xù)?！?/p>

　　用“萬向軸”來打比方，既形象又貼切。在推動不同文明對話方面，文化交流確實能發(fā)揮出這么神奇的作用來！

　　為了讓中外文化交流更加生動可感，北京圖博會做出了許多獨具匠心的設計與安排。

　　我留意到，在本屆圖博會上，國際性元素隨處可見。五大特色展區(qū)中的“世界禮物市集”展區(qū)，集中展示來自秘魯?shù)难蝰勍媾?，以及來自異國的香醇咖啡和高雅紅酒等各式各樣的禮物。這個展區(qū)與其說是一處禮物市集，不如說是一個世界各地地域風俗、特色文化體驗區(qū)。

　　北京國際圖書博覽會對設立這個展區(qū)的初衷如此描述：“禮物不僅是物質上的禮品，更是一國禮儀和文化的承載者和傳達者。人們之間互贈禮物，既能增進雙方的感情，更能從禮物中體驗到一方的獨特人文習俗和文化風情。”

　　對于北京圖博會在文化交流方面的努力，參與者無不心領神會。能夠深度參與其中，可以多角度對外展示自己文化成果與文化特色，這樣的好機會，誰又舍得擦肩而過？

　　在本屆北京圖博會上，山東共組織17家圖書和電子音像出版社，攜萬余冊魯版精品出版物精彩亮相。為加大出版“走出去”力度，山東展團還安排了13場新書發(fā)布及版權簽約活動。借助此次圖博會，魯版圖書向世界傳播中華文化、講好山東故事、展示齊魯風采。

　　我不禁又想起一段采訪第20屆北京圖博會的往事。在那屆圖博會上，舉辦了中國作家館“山東主賓省”活動。我們充分利用好這樣的機會，積極對外展示齊魯文化獨特魅力和時代風采。

　　中國作家館“山東主賓省”活動是那屆北京圖博會重頭戲之一。這次活動圍繞“文學中國夢·齊魯青未了”這一主題，通過舉辦一系列豐富多彩的宣傳推介活動，讓世界更好地了解山東文學，了解齊魯文化。

　　當時，中國作協(xié)副主席張煒（時任山東省作協(xié)主席）在致辭中也特別表示，這個活動給山東作家提供了向全國乃至世界展示整體陣容和創(chuàng)作成績的機會，也使山東文學能夠在更廣闊的視野下，審視自身發(fā)展，查找存在的問題，尋求新的文學突破。

　　在文化交流領域，當代作家們一直是站第一方陣的。一方面，他們努力創(chuàng)作出更多的優(yōu)秀作品；另一方面，他們積極推動作品的海外譯介?！拔膶W魯軍”更是令人矚目。以張煒為例，他從1975年開始發(fā)表作品，著有長篇小說《古船》《九月寓言》《刺猬歌》《外省書》《你在高原》《獨藥師》《艾約堡秘史》等21部，去年又出版長篇新作《河灣》。另外，出版詩學專著多部。這些優(yōu)秀作品被翻譯為英語、日語、法語、韓語、德語、塞爾維亞語、西班牙語、瑞典語、俄羅斯語、阿拉伯語等數(shù)十種語言，成為中外文化交流的重要“使者”。

　　隨著作品的傳播，齊魯文化也必然隨之獲得傳播。李靜、張麗兩位學者在《張煒文學作品海外傳播的研究與啟示》中介紹，日本彩流社出版了坂井洋史翻譯的《九月寓言》（2007），譯者翻譯這部長篇小說，耗時長達四五年之久。其間，坂井洋史專門到龍口考察，體驗當?shù)仫L土人情，同時還與張煒進行了面對面的深入交流。為了更好地表現(xiàn)原著語境中的方言、土語，還特意采用北海道方言來翻譯原著中的膠東方言。

　　張煒本人對譯者的這種翻譯作風和翻譯方式是非常贊賞的。這樣的譯本能夠呈現(xiàn)原汁原味的作品內容，讓讀者身臨其境般體驗齊魯文化，對于齊魯文化的海外傳播，自然大有裨益。

　　不僅作家們站在文化交流第一方陣，文化學者們也同樣處在第一方陣中。學者們的學術研究成果，自然也會參與到文化交流中。在第20屆北京圖博會上，山東大學儒學高等研究院教授楊朝明也是與會嘉賓之一。那時，楊朝明主編《論語詮解》一書剛剛由山東友誼出版社出版。楊朝明教授專程應邀到圖博會，推介這本新著，同時在現(xiàn)場舉辦講座，講解與《論語》有關的熱點話題。

　　比如，在現(xiàn)場講座中，他曾為大家講解“唯女子與小人為難養(yǎng)也”該怎樣理解和翻譯。他認為，這句話翻譯成“只有女子和小人最難相處”并不準確。在《論語詮解》一書中，他也專門拿出較大篇幅，一一詳解自己所持的觀點與論據(jù)。

　　這句話出自《論語·陽貨》篇，原文是：子曰：“唯女子與小人為難養(yǎng)也，近之則不孫，遠之則怨?！?/p>

　　眾所周知，正是在如何解釋“唯女子與小人為難養(yǎng)也”這句話上，歷來頗多爭議。而由于對“女子”一詞的理解不同，有人認為這是孔子“輕視婦女”的鐵證。楊朝明說，這句話引發(fā)人們這么多思考，恐怕是孔子始料不及的，“更為嚴重的是，此語不僅被視為孔子歧視婦女的有力證據(jù)，也直接影響到對孔子思想的整體認知。尤其近代以來，它被有的人認為是歷來婦女地位低下的開端，是‘男尊女卑’觀念的始作俑者?！?/p>

　　如果是依照“只有女子和小人最難相處”這樣的解釋在海外傳播，海外民眾該如何看待孔子，如何看待儒家思想？

　　那么，到底該怎樣理解這句話？或者說，孔子所說這句話的本意到底是什么？

　　楊朝明教授認為，要準確理解這句話，應當堅持經(jīng)典溯源的方式，以經(jīng)典解釋經(jīng)典，“回到孔子所傳承的文化和生活的那個時代，方能探得孔子‘女子難養(yǎng)’說的真實含義?！?/p>

　　他從孔子的文化觀入手，從孔子自稱的“述而不作”切入，一步步進行推究。通過考證《尚書》等多種古籍，經(jīng)過多種史料互相印證，結合周初存在的“小人難?！钡挠^念，楊朝明教授認為，這里的“小人”并不是指我們慣常意識中那些“道德低下的人”。在《論語》文本中，“小人”當然有與“道德高尚的君子”相對的意義，但其中很多卻是指“平民”“普通百姓”。

　　在周密論證的基礎上，他認為，孔子說“小人難養(yǎng)”不僅不含有輕視“小人”的意思，反而反映出他對這一群體的重視，那么，孔子說“女子難養(yǎng)”應該也不是輕視女子了。

　　楊朝明教授認為，這句話最終應該這樣解讀：“孔子說：得到女子和庶民的擁護與支持并不容易，如果過于親昵，他們會缺乏恭敬；而忽略或者疏遠他們，又會產(chǎn)生怨恨?！?/p>

　　總之，孔子的意思一定不是“只有女人與小人最難相處”。研究清楚這個問題，對海外讀者避免誤讀、誤解，從而全面、準確認知孔子思想、齊魯文化，具有特別的積極意義。這一類學術成果參與到文化交流中，對正向擴大中華文化海外傳播與影響，也具有特別的積極意義。

　　當前，為推動文化走出去，促進文化交流與文明互鑒，我們不斷搭建平臺，提供舞臺。用好這些平臺、舞臺，還有賴于作家、學者等文化界人士多方努力，形成合力，方能大有作為。文化交流之路可能存在很多曲折，這不難理解。我們也會看到，隨著交流越來越廣泛，越來越深入，民眾的心越走越近，路也必然越走越寬。

　　轉自：大眾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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