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的家鄉(xiāng)

　　父親的家鄉(xiāng)

　　朱虹

　　父親原籍是江蘇省徐州市賈汪區(qū)瓦房村人，抗美援朝勝利后，響應(yīng)黨的號召，來到當(dāng)時的蒼山縣支援地方建設(shè)，這一來就是一輩子，兢兢業(yè)業(yè)，勤勤懇懇，最后長眠于斯。

　　這是我第五次來父親的家。雖然是跨兩個省，但是父親的家，現(xiàn)在對我們來說已不是距離。從高德地圖上看，距離僅僅97公里，來回還不到200公里。記得第一次來，應(yīng)該是八十年代初，父親家族里有喜事，具體到某人某事已是模糊，只記得晃晃悠悠坐會車，暈暈乎乎登上船，一會步行，一會渡河，一會又在拖拉機上昏昏沉沉，就這樣迷迷瞪瞪到了江蘇老家，稀里糊涂又回了山東的家。

　　第二次來是九十高齡的爺爺去世，緊接著是奶奶去世第三次來，兩次奔波，相隔不到一周.兩位老人家也算是相濡以沫，雖然不是同日去，也是同年同月走。相對于第一次來說，這兩次來，要輕松許多，雖然家庭轎車還沒有普及，但是借車開還是能借到的，交通條件相對較好，用時也是越來越短。而父親啞著嗓子低沉嗚咽的悲痛感染了我，父母在家就在，父母不在，家是故鄉(xiāng)！那時我就想，如果有一天，讓我離開父母去遠(yuǎn)方工作，我一定不會離開。但是我從沒想到或是不敢想，分別卻是如此之快，卻是天各一方……

　　第四次來，是我自己開的車。因為駕車緊張，而且路況不熟悉，一路問路，自己又“轉(zhuǎn)了”方向，東西南北分不清楚，所以對于大哥家的位置還不是太清晰，總之是模模糊糊中的。父親的家鄉(xiāng)，在我五十年的認(rèn)知里一直是一個模糊的概念。但是父親走了20年，老人家的音容笑貌栩栩如生，歷歷在目，沒有一點模糊。

　　中秋節(jié)前夕，與四妹一起來看大哥。大哥已經(jīng)70多歲了，印象里人非常瘦，大嫂還是比較富態(tài)的，但是身體都有這或那的毛病和不適。這一次，我突然發(fā)現(xiàn)路途非常的清晰，因為四妹多次來過，路途熟悉，而我也時不時用手機導(dǎo)航，力求用時短，走好路。

　　我們途經(jīng)蘭陵鎮(zhèn)、棗莊市底閣鎮(zhèn)，然后到達(dá)臺兒莊。臺兒莊雖然曾多次來過，可惜由于方向問題，一直不清楚臺兒莊的位置及布局。這次是清清楚楚從臺兒莊的東面經(jīng)過，然后再向西經(jīng)過南門，至此，我對臺兒莊才有了正確的方位印象。

　　我們行走在濱河大道上，右邊是臺兒莊古城，左邊是大運河，它們在我心中是即神秘浪漫又熱血沸騰的地方，心中充滿了感慨與想象?！芭_兒莊大捷”，曾經(jīng)血與火的洗禮，先輩們用生命和鮮血寫下的歷史我們應(yīng)該永遠(yuǎn)銘記。

　　修繕后的臺兒莊運河古城“既是民族精神的象征、歷史的豐碑，也是運河文化的承載體，至今仍保留有不少的遺存，被世界旅游組織譽為‘活著的古運河’、‘京杭運河僅存的遺產(chǎn)村莊’”。

　　一路走來，田野里一片滄桑，玉米棒子已經(jīng)收獲，剩下枯萎的禾棵留在地里，或者是已經(jīng)裸露了大地。由于連天的大雨，田地里還是一片泥濘，被水淹過的跡象隨處可見。

　　????四妹說，她上初中時，曾與爸爸一起回過老家。她清楚地記得穿著藍(lán)色的衣服，與爸爸各自騎了一輛自行車。走到這個小山包的時候，她就問：“爸爸快到了吧？”爸爸說：“快了，還有十里路。”又走了不知道多久，四妹實在騎不動自行車，就又問：“爸爸還有多久到？”爸爸說：“還有二里路！”我看了看導(dǎo)航，根據(jù)四妹所說的位置，我們開車還要半個小時，四妹說：“現(xiàn)在想想，咱爸也是怕說多了路，我可能就真走不動了?！彼拿眠€記得，到了老家后，她一動也不想動，大嫂用雪白的大米、焦黃的南瓜熬粥給她喝，熬好后她連著喝了兩碗，才算緩過來?，F(xiàn)在一走到這個小山，她就想起了那次難忘的記憶。

　　順利到達(dá)，大哥大嫂及狗狗小白已經(jīng)在熱情地等著我們。門前曬著金黃的玉米與豆子，大嫂說種得不多，因為年齡大了，種不動了，左右鄰居比他們家的玉米要多得多。大嫂與我們拉起了家常。她說話帶著濃重的鄉(xiāng)音與口頭語，“我滴個娘哎”，當(dāng)時孩子多，又都小，去收玉米，拉著地排車，還要帶孩子，你哥又不在家，我的腿就是這樣累壞的；后來騎著電動三輪車，但是如果下雨，“老天爺哎”，田間小路泥濘，電動三輪車也騎不動，隨便走哪就撂在哪；現(xiàn)在“我滴個隆咚”，不管是收莊稼、走親戚，趕集，都是水泥路，你說啊我妹，地頭都是水泥路，忒好了！

　　高中畢業(yè)后，因各種原因沒能上大學(xué)或去當(dāng)兵的大哥也笑著說，感恩我們國家政策好，感恩我們高瞻遠(yuǎn)矚的習(xí)書記，我們的生活越來越好，種地有補助，生病有報銷。以前我去蒼山一趟，要經(jīng)過半天的折騰，現(xiàn)在不到倆小時就能到。

　　我想到我的父親，五十年代就到了蒼山縣，因工作交通各種原因很少能夠回家，雖然僅僅是97公里路，卻是跋山涉水。我不知道父親想念家鄉(xiāng)的父母，留在老家的孩子，兒時的伙伴，是怎樣的煎熬，又是怎樣的度過漫長時光？如果父親能活到現(xiàn)在，那該有多好！我會時時抽空帶他回老家看看，串串門，拉拉呱。這是父親的家鄉(xiāng)，父親的家?？墒俏业母赣H走了，在我們姐妹面前，歡歡樂樂，從不言愁，從不打罵我們，從不急聲厲語的父親，就這樣走了。而我們唯一能做到的，是沿著父親曾經(jīng)的腳步，來到他的家鄉(xiāng)看一看，看一看他的村莊，他的河流，他的莊稼，還有老人家留在這里的血脈，與我們血脈相承的哥哥侄子侄女們！

　　“要想富縣先修路”，寬敞的大路不光是“致富路”，還是連接親人們的“感情路”！

　　父親，借用我的雙眼，請再看看您魂牽夢繞的家鄉(xiāng)您的家！

　　作者簡介

　　朱虹，女，臨沂市作家協(xié)會理事，蘭陵縣作協(xié)副主席兼秘書長，出有散文集《一生珍藏》、《穿過光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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