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2年1月10日,香港戰(zhàn)事結束半個月,因主持《光明報》而抵港的梁漱溟,方才購得船票,與朋友四人喬裝成工人、小販,準備乘船逃回大陸。
新京報制圖/高俊夫?
行船全憑風力,顛簸輾轉到澳門、臺山城,又經陸路從開平到肇慶,終抵梧州。一路有敵方關卡,有空襲炮火,同行者皆慌亂不已,唯獨梁漱溟安然無事。朋友禁不住稱嘆:梁先生真奇怪,若無其事!梁先生真了不起,若無其事!
1月26日抵達梧州,梁漱溟給兒子梁培寬、梁培恕寫信,記敘了香港脫險經歷。論及為何能這樣淡定自如,因為他相信自己的安危自有天命:“假如我所作所為,只求一個人享樂,那么我的安危只是我一人之事而已。又若我作事只顧一家人的生活安享,那么,我的安危亦不過關系一家而已。但我不謀衣食,不謀家室,人所共見……我棲棲皇皇為何事,朋友國人,或深或淺,多有知之者。”
經歷了生死劫難后,他在這封家書中陳述胸襟抱負,“孔孟之學,現在晦塞不明?;蛟S有人能明白其旨趣,卻無人能深見其系基于人類生命的認識而來,并為之先建立他的心理學而后乃闡明倫理思想。此事唯我能做。……《人心與人生》第三本書要寫成,我乃可以死得;現在則不能死。又今后的中國大局以至建國工作,亦正需要我;我不能死。我若死,天地將為之變色,歷史將為之改轍,那是不可想象的,萬不會有的事!”
在書信中向子女吐露心跡,即便有張狂之語,亦無可厚非。但這封信被友人拿去發(fā)表在桂林《文化雜志》上,梁漱溟覺察到不妥,于是補作后記,希望讀者不必介意。
梁漱溟一生以研究人生和社會為己任,不僅坐而立言,更起而行之。他在給學生田慕周的信中說,“吾自是一‘非常人物’,莫以俗人看我也。”他曾想出家為僧,卻終于深度入世。在國族前途晦暗不明之際,積極開展鄉(xiāng)村建設運動;在日寇侵華之際,奔走于各黨派之間,斡旋調停,團結抗戰(zhàn);在政治運動擾亂社會秩序之時,他慷慨陳詞,直抒胸臆。
2018年是梁漱溟辭世30周年,新近出版的《梁漱溟往來書信集》收錄了他與師友、家人之間的761封信函,書信的隱私性更能透露著者的心跡,這些書信里能窺見他的東西文化思想、人生哲學,以及社會改革之道。
轉自:新京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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