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不勝數(shù) 在文物里找“瑞福鼠”

　　農(nóng)歷庚子鼠年來到，“鼠”你最美、獨“鼠”一幟、“鼠”不勝“鼠”……“小老鼠”成為這個新年最耀眼的明星之一。在中國人心目中，鼠既是一種生物性的動物，又是一種人文性的動物。在人鼠共處的數(shù)千年時間里，鼠所扮演的文化角色是多重的，人對鼠的態(tài)度也錯綜復雜，可以說是又愛又恨。

　　在江蘇各個博物館收藏的文物和江蘇非遺傳承人巧手做出的工藝品中，能找到很多“鼠”形象，它們或狡黠，或可愛，或貪婪，或精明，展示了人與鼠之間的千年博弈，演繹著博大精深、豐富多彩的生肖鼠文化。

　　以“鼠”為飾，期盼“糧食滿倉”

　　金豬走瑞鼠來，辭舊迎新之際，南京博物院利用館藏文物，策劃了一場“瑞福鼠——南京博物院藏鼠文物特展”，陶塑、瓷器、玉器、銅器、漆器、書畫、年畫、剪紙……150多件文物都與“鼠”有關。

　　“這是殷商甲骨文刻辭中的‘鼠’，可以說是最早的‘鼠’字。”通過南京博物院陳列藝術研究所袁榮副研究員的指點，記者看到，這個來自3000多年前的象形字刻畫了老鼠的外表，嘴巴尖尖、耳朵豎立、尾巴長長，似乎在噬咬東西。而到了秦代，小篆的“鼠”字就特別突出鼠的牙齒、爪子和尾巴。

　　據(jù)考證，早在約5000年前，紅山文化中就出現(xiàn)了最早表現(xiàn)老鼠的玉器，善于生育的老鼠與昆蟲的意象相結合，預示著強大的繁殖能力。漢代人將鼠作為青銅器飾件，南博收藏的一件漢代鼠形青銅飾件，猶如一只肚皮圓圓的胖老鼠，讓人聯(lián)想起《詩經(jīng)》中的“碩鼠”。

　　民間有“老鼠盜種”的故事，相傳老鼠從天上為人類偷來糧種，在古人心目中，老鼠也是富足的象征，甚至可視為“財神”“倉神”。南京市博物館收藏的一件青瓷鼠系雙鋪首罐，生動反映了古人的這種信仰。這件出土于南京市雨花臺區(qū)的青瓷罐上，“系”的形狀為一鼠形動物，其吻部緊緊吸在罐肩部，后爪攀附在罐腹部。專家認為，青瓷罐是盛儲器，以“鼠”為裝飾，表現(xiàn)了古人期盼“糧食滿倉”的主題。

　　歷經(jīng)千年發(fā)展，到了南北朝后期，一些以“鼠”為形象的文物發(fā)展成為“生肖子神”（生命繁衍之神）。上世紀80年代初，考古工作者在山西北齊東安郡王婁睿墓中首次發(fā)現(xiàn)十二生肖壁畫，鼠居正北，以“子神”的面相出現(xiàn)，扮演著辟邪、納吉、引魂的角色。

　　從婁睿墓開始，墓葬中的十二生肖形象經(jīng)歷了從簡單獸形到獸首人身，再到人物將生肖捧于手中或者置于帽冠的三個發(fā)展階段。從隋唐到五代的墓葬中，獸首人身的生肖俑常有發(fā)現(xiàn)。其中的“子俑”，也就是鼠首人身的生肖俑嘴巴尖尖，細目小耳，或拱手直立，或正襟危坐。南京博物院“瑞福鼠——南京博物院藏鼠文物特展”和目前正在舉辦的揚州博物館“子鼠迎春——揚州博物館鼠年生肖藝術展”中，均有出土于揚州的唐代鼠首人身生肖陶俑、青瓷生肖鼠俑等文物展出，“這反映了唐代人對‘子神’的崇拜，寄托著古人驅(qū)邪納福的期望，以及生生不息的生命觀。”袁榮解釋說。

　　蠶貓逼鼠，江南蠶農(nóng)這么除鼠患

　　古人對老鼠的感情非常復雜。它一方面是倉神和子神，能夠帶來吉兆和財富，保佑多子多孫，人丁興旺；另一方面也是偷盜、疾疫、災難的象征。宋代以后，隨著人們對老鼠繁殖能力、生存能力的了解，原有的恐懼和敬畏越來越被厭惡、詛咒和禳除所取代，這種變化也反映在保存至今的各類文物上。

　　南博“瑞福鼠”特展上有一件清代的“三鼠紋玉璧”，袁榮介紹，奧秘藏在這個“三”上，“很多以鼠為紋飾的文物上，‘鼠’經(jīng)常‘三只一組’地出現(xiàn)，‘三’諧音‘散’，人們希望將鼠‘散’掉，以減輕鼠患。”

　　“貓王鎮(zhèn)宅”“蠶貓逼鼠”“黃貓銜鼠”……南京博物院展出了多幅前述題材的清代蘇州桃花塢年畫。畫面上，威風凜凜、 昂首有神的大貓正撲向瑟瑟發(fā)抖的小老鼠。江南一帶多以養(yǎng)蠶為業(yè)，老鼠會闖入蠶房，吃蠶寶寶，咬破蠶種紙。蘇州、無錫等地的蠶農(nóng)們想出了各種辦法來根絕鼠患。袁榮介紹，在蘇州，人們會在蠶室內(nèi)張貼“貓王鎮(zhèn)宅”一類的桃花塢年畫，以達到避鼠鎮(zhèn)鼠的目的。舊時，無錫惠山出品的泥玩具中還有一種蠶貓，供給家里沒有養(yǎng)貓的蠶農(nóng)使用。清代《廣蠶桑說輯補》載：“蠶最為鼠所喜食,飼蠶者不可無貓。無貓之家,每以泥塑假貓外加粉飾,置蠶室中嚇鼠。”

　　除夕“老鼠嫁女”“老鼠娶親”是昔日在江蘇很多地方流傳的民俗?！督鹆隁q時記》《歲華憶語》等南京民俗著作詳細描述了“老鼠嫁女”的過程：除夕晚上，人們要在床下、屋角、門楣等犄角旮旯遍撒米團、瓜果等食物，讓老鼠搞個“婚禮”嫁女兒。人們認為，這樣的方式能將老鼠們送走，使來年家中能夠得到安寧。“此次展出的民俗文物和非遺展品中，就有多幅表現(xiàn)‘老鼠娶親’的剪紙作品，小老鼠們排著送親隊列，吹吹打打，坐轎騎馬，好不熱鬧。”袁榮說。

　　中國歷代畫家很少畫丑陋的老鼠，南京博物院正在舉辦的《仰之彌高——二十世紀中國畫大家展》上，就有一幅齊白石畫的《鼠子嚙書圖》。齊白石屬相是老鼠，他也喜歡老鼠，稱它們?yōu)?ldquo;直知翁”。白石老人一生畫鼠無數(shù)，筆下老鼠無不生動鮮活，被人戲稱為“鼠畫家”。他筆下的老鼠扮演多重角色，或為貪官，或為奸吏，甚至還比作他自己。此次展出的這幅《鼠子嚙書圖》充滿趣味，三只小老鼠不再面目可憎，反而幽默可愛，仿佛齊白石豢養(yǎng)的寵物。

　　五福臨門，蝙蝠古時叫“天鼠”

　　有趣的是，古人也將蝙蝠和松鼠視為老鼠。他們認為，蝙蝠是老鼠所化，又稱為“仙鼠”“飛鼠”“天鼠”。這種形象奇特的動物在西方文化中是邪惡的化身，但在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中，卻有著截然不同的境遇。“蝠”和“福”同音，傳統(tǒng)藝術中常見的“蝙蝠”紋飾正寄托著趨吉納祥的祈福寓意。此次南博展出的粉彩百福齊天短頸天球瓶、青花祥云紅彩描金蝙蝠紋天球瓶等文物上，布滿了展翅飛翔的蝙蝠，格外喜氣。蝙蝠的數(shù)量也有講究，專家介紹，很多文物上的蝙蝠都是五只，代表“五福臨門”，古人將“福祿壽喜財”并稱為“五福”。

　　小松鼠是森林的精靈，雖然和老鼠都屬于嚙齒目，但兩者之間并沒有多少“親屬關系”。不過在古人眼里，松鼠也是老鼠的一種，而且和常見的老鼠相比，松鼠機敏可愛，尤其受到古代藝術家們的喜愛。

　　“瓷器、書畫等文物上常見‘松鼠葡萄紋’。”指著清代的松鼠葡萄紋紫砂花瓶，袁榮介紹，葡萄紋最早見于唐代，流行于銅鏡、金銀器上。葡萄果實成串成簇，堆疊繁密，有“多”的含義。“鼠”在十二時辰中為“子”，可比喻“子”。兩相結合，松鼠葡萄紋就被賦予了“多子多福”“子孫綿綿”的吉祥寓意。展覽中，青花松鼠葡萄紋碗、青花松鼠秋瓜紋碗、青花松鼠葡萄紋瓷罐、白地三彩松鼠葡萄紋瓶、白玉松鼠葡萄掛件、松鼠葡萄紋發(fā)簪等文物令人眼花繚亂。虛谷、任熊、任頤等清代著名畫家筆下的小松鼠靈巧活潑，栩栩如生。

　　金鼠獻瑞，非遺中的“吉祥鼠”

　　老鼠也是工藝美術家們喜愛的題材，頻頻出現(xiàn)在各種非遺藝術品中。在南京市民俗博物館舉辦的《子鼠迎春來——庚子年迎春特展》上，記者看到，剪紙、根雕、竹刻、木雕、內(nèi)畫、瓷刻、銅雕、云錦、布藝、絨花、裱畫、繩結、燈彩、泥塑……非遺傳承人們運用自己熟悉的非遺技藝，用匠心巧思將“吉祥鼠”表現(xiàn)得活靈活現(xiàn)，聰慧可愛。

　　一張紅紙，一把剪刀，看似簡單地剪幾下，四只可愛的小老鼠就在南京剪紙藝術家、正高級工藝美術師陳耀手中誕生。“小老鼠是剪紙藝術中常見的題材，常見的主題有‘鼠咬天開’‘老鼠偷油’‘老鼠嫁女’等。”鼠年來臨，利用諧音、象征、擬人等手法，陳耀創(chuàng)作了很多生趣盎然的吉祥作品?！秾?鼠)你最?！分?，壯碩的老牛俯首與老鼠四目相向，寓意富貴無敵；《金鼠獻瑞》則剪出一只背著寶葫蘆的大老鼠，葫蘆上面有牡丹花和福字，寓意福壽雙全。

　　越來越多的年輕人加入非遺傳承的隊伍，給老鼠題材工藝品注入創(chuàng)意。秦淮花燈不僅能搭個“小老鼠上燈臺”，也能做出兩只“外國老鼠”——米琪和米妮；絨花藝術家們做出萌寵小倉鼠擺件，旁邊再設計點心形圖案，叫做“心有所屬（鼠）”。“古人相信，老鼠也能帶來幸運和財富，‘鼠’又和‘數(shù)’‘屬’同音，這給了非遺藝術家們無盡的靈感，創(chuàng)作出很多令人過目不忘、充滿喜氣的作品，表達人們心中期盼物阜民豐、人丁興旺、祈福禳災的愿望。”南京市民俗博物館副研究員徐龍梅說。 （記者 于 鋒/文）

　　轉(zhuǎn)自：新華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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