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與?盲


時間:2021-08-26





  色    與     盲


  劉星元


  一


  我的面前擺放著一張紙。


  事實上,一些事物的屬性是隨著它們的附加意義而與我們的感官形成撞擊之態(tài)的。譬如這張輕薄的紙,只要輕吹一口氣,它就會從桌面上滑落,或隨風飄蕩于空中,或跌于地面,被人無視并踩踏。然而此刻,在與感官的摩擦和撞擊中,這張紙原本的屬性已被改變,它以類似試卷的名義出現在我面前,我沒法無視或輕視它的存在。


  紙張之上,或圓或方的邊框內,匯聚著密密麻麻、大小不一的小斑點,這些看似雜亂無章的小斑點被各式各樣的顏色充斥著、代表著,以各自的名義存在,又以存在的名義隱藏著集體的密碼,組成了數據龐大的色彩迷宮。當我面對這張紙,面對這么多色彩的時候,無論是否愿意,我都已經被推上了解密者的位置——我必須讀懂每一個斑點,繼而由點及面,讀懂整張畫面。數字、字母、圖形……植物、動物、靜物……我需要參破由這些斑點構建出的某種在大多數人看來極為顯著的符號,迅速喊出它們的名稱;我需要冷靜,我需要克制,我需要于霧里看花、水中望月中借來一雙火眼金睛,助我擺脫隱疾不動聲色的圍剿。


  這是在醫(yī)院的眼科體檢室。此刻,體檢室暫時充當了審訊室的角色。在之前的招錄考試中,歷經報名、復習、筆試、面試,一路摸爬滾打,眼看距離我夢寐以求的職位只有一步之遙了,然而,最后的體檢卻讓我陷入了慣性恐懼之中。我身體里固有的隱疾無時無刻不在以旁觀者的身份存在著,等著看我的笑話。我的額頭漸漸滲出了細密的汗滴,與之同時到來的是我內心的緊張,因為緊張,我甚至說不出話來。


  “看清楚了嗎?”


  坐在我對面的醫(yī)生問。我們面前隔著一張即將把我打入另冊的體檢表。那也是一張紙,如此輕薄的一張紙,可是它一旦透過眼睛闖入我的體內、壓在我的心頭,我便再也無法翻身。


  “到底是什么?”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盡管努力去看,我也只是看到了一些相同顏色和不同顏色的斑點,看到了一些相同大小和不同大小的斑點,看到了一些間距較大和間距較小的斑點,斑點、斑點,只是斑點;盡管努力去聯想,我也只是想到了淺顏色的氣球和深顏色的墨汁,想到了到處流竄的病毒,想到了三流翻譯家翻譯的某位西方后現代詩人的鴻篇巨制——這樣不著邊際的聯想,讓我如何說得出口呢。盡管那些斑點在我眼中和腦中飛速轉動,可我依然無法從中抓出某種人為賦予它們的潛在規(guī)律。在與那張紙短暫而恒久的對峙中,我的眼睛因疲憊而漸漸模糊。我知道,這種無力的疲憊感正是源于那些斑點的戲弄與嘲諷,源于它們非凡的幻術。對我而言,這是一堵根本無法攻破的堅固城墻,在它們面前,火攻、水淹、土遁,這些攻城術根本就無任何作用。


  “請再次確認!”


  面對越來越不耐煩地催促,我臉紅耳臊,低下頭后又茫然地搖了搖頭。果不其然,與之前的幾次體檢經歷一樣,我依然未能逃脫肉體隱疾的揭露,它又一次浮出水面,明目張膽地出賣了我。


  我呆呆地坐在那里,呆呆地看著醫(yī)生握住一支筆,呆呆地看著他在體檢表上潦草地寫下兩個字:色盲。


  二


  色盲抑或色弱,是我的身體為自己備注的標簽。


  從網上搜到了它的概念:先天性色覺障礙通常稱為色盲,它不能分辨自然光譜中的各種顏色或某種顏色;而對顏色辨別能力差的則稱色弱,色弱者雖然能看到正常人所看到的顏色,但辨認顏色的能力遲緩或很差,與色盲的界限一般不易嚴格區(qū)分。


  當我第一次讀完上面的概念后就知道,它已經準確無誤地擊中了我的身體。然而,我始終不知道這種隱疾究竟是從何時攀附到我的命運之上的,像逗引蛐蛐的那條小棍兒,它或明或暗地對我的人生挑撥離間,不時左右著我的方向。在此之前的好多年,我一直以為,我是健康的。


  小時候和伙伴們一起玩耍,我常把黃色的東西指為綠色,又把綠色的東西指為黃色。我不明白,為什么明明上一次他們把那種東西說成是這種顏色的,下一次再看到這種顏色時,他們卻把它視為另一種顏色。我自然是信任自己的眼睛的,為此,我心里曾有過小小的得意,就是那種在課堂上老師提出問題卻無人能夠解答時,我心里早已有了答案的得意。


  為了與眾人保持一致,很長一段時間里,我對顏色的辨識是隨波逐流的,那些波,那些流,自然是我的親人和伙伴。他們說藍色,我便說藍得耀眼;他們說綠色,我便說綠得可愛;他們說紅色,我便說紅得像血。唯有如此,我才能擺脫與別人格格不入的尷尬。我覺得自己就是語文課本里的屈原,眾人皆醉我獨醒,但也只是在心里獨醒;我覺得自己就是隱藏在凡人之中的神仙,把所有的真相都看破了,還要裝瘋賣傻地陪著他們繼續(xù)玩兒;我覺得自己就是《皇帝的新裝》里那個脫口說出真相的孩子,只不過,我所欠缺的只是一次脫口而出。我還想到一旦我脫口而出,必然會讓他們難堪,所以,我要于心中好好珍藏著這秘密。我為自己是這么一個善解人意的好人而欣慰,又為自己不能挺身而出為顏色們主持公道而自責,更重要的是,我還要因這時時刻刻背負于心頭的秘密不能被說出而備受折磨。你知道的,保守一種不能言說的秘密,是多么恐怖的事情,為了嚴守秘密,你要比別人享用更少的快樂,忍受更多的煎熬。


  那時候,我尚不知道,命運已經開始以顏色和時間的名義,給我下了一個結結實實又彈性十足的套,只等我得意揚揚地把脖頸伸過去,它就開始收網,把我從人群之中揪出來,擺在最為顯眼的位置上展覽。


  那個名叫色盲抑或色弱的隱疾第一次從暗處走出來指證我,是在我十八歲的時候。高考之前,學校組織全體高三學生體檢,我這才知道,自己根本就無法分辨那些相似的顏色。醫(yī)生告訴我,這是色盲,以后不能報考特殊院校??粗殷@慌失措的模樣,她口氣和緩了一些,用商量的語氣說:要不就寫色弱吧,從程度上說,它要比色盲輕一點兒。那一刻,我從小用眼睛建立起來的優(yōu)越感頃刻坍塌。原來,我一直以來標榜的是才是非,原來我一直以來認為的非才是是。


  我確實沒有報考特殊院校。這樣的選擇其實與身體里的隱疾并無干系,然而因為那次的診斷,我還是會經常把責任推卸到眼睛上去。這可惡的色盲,它精心編織了一張足以覆蓋我眼睛的網,把許多鮮活的顏色攔在了我的眼睛之外,讓我與這個世界產生了不可名狀的隔膜。


  我曾懷疑,在體檢時我抽到的色盲測試卡是難度系數最大的測紙。你知道的,有時候命運總是喜歡專門戲弄某些特定的人,在眼睛這一項上,命運臨時起意,選擇了捉弄我這個倒霉蛋,等我接受了它的擺布之后,它再帶著惡作劇般的心態(tài)偷偷離開,其實我只是被捉弄了一場,并非某種技能真的有所缺失,而是命運惡意提高了辨識的門檻。即便它惡意提高了門檻又能如何?不是說天道酬勤嘛,不是說有志者事竟成嘛,不是說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嘛,與它相似的近視都可以矯正,比它更嚴重的腫瘤都可以切除,我不相信自己真的會在小小的色盲面前束手無策。這件事一直都讓我耿耿于懷,那么幾年,我特意購買了許多色盲檢測試紙,希望能憑借毅力撕下它們曾給我強行貼上的標簽。為了掩人耳目,我把檢測試紙藏在辦公室最下面那一層的廚洞里,藏在宿舍的枕頭下,藏在貼身的口袋里,待四周無人之時,便將它們拿出來,由簡到難,由單一到復雜地分辨著。那些隱藏著單一數字、簡單字母以及色差較大的圖片,很容易就被辨識了出來。初戰(zhàn)告捷,我信心倍增,準備乘勝追擊,然而接下來的測試紙,它們的色差開始縮小,它們的圖案開始復雜,它們明目張膽地站在我面前,我從上往下看又從下往上看,從左往右看又從右往左看,但始終參不透其中的奧秘,不能知曉它們到底遮掩著什么東西。我甚至懷疑,那些斑點只是在隨意羅列著,本身就不存在什么意義,然而當我實在忍受不了折磨,找到與之對應的原圖時,一頭駱駝、一張笑臉、一組詞語便赫然呈現于我面前。


  與頑疾的比拼,最后以毅力的不支而告終。我終于悲哀地明白了,那個名叫“色盲”的隱疾決絕地選中了我,并且,在選中我的那一刻,它就沒打算要饒恕我。


  三


  從某個側面講,我們的世界是由顏色構成的。


  世界龐大而復雜,為了更好地認識世界,我們發(fā)明了歸納法,它讓我們從個別、特殊的事物總結、概括出一般性的原理,然后再借助這些原理去認識事物本身。然而為了求取更為簡潔的原理,我們往往會忽視一些事物的特殊屬性。


  還是回到顏色上來吧。在用顏色歸納事物屬性時,我們常常會陷入少數服從多數的怪圈中,比方說山的顏色。山的顏色有多少?恐怕沒有一個人能數得清,但是,我們有“少數服從多數”,于是,“青山”一詞就出現了,并且牢牢抓住了我們的思維,當我們再次反問山的顏色時,“青山”便脫口而出了。我們用數量龐大的樣本賦予了一種事物單一的屬性,卻丟棄了它更多的可能。


  還是以顏色為例。當我們再回頭面對單個事物時,特殊性被依次放大,“少數服從多數”這種籠統的顏色劃分就顯得捉襟見肘了。


  看看與我們同處于這個世界的顏色吧——朱紅、粉紅、梅紅、桃紅、橘紅、棗紅、蓮紅、金紅、猩紅、紫紅、棕紅、暗紅、鮮紅、血紅、緋紅、淡紅,橘黃、杏黃、蛋黃、土黃、金黃、暗黃、青黃、米黃、嫩黃、鮮黃、鵝黃、淺黃、淡黃,豆綠、茶綠、蔥綠、草綠、銅綠、墨綠、深綠、暗綠、青綠、碧綠、翠綠、淡綠,豆青、茶青、天青、鐵青、黛青、暗青、藏青、靛青、粉青、淺青、淡青,天藍、蔚藍、海藍、湖藍、靛藍、藏藍、墨藍、綠藍、青藍、深藍、暗藍、淺藍、淡藍,墨紫、絳紫、暗紫、烏紫、藍紫、鮮紫、深紫、淺紫、淡紫,土黑、煤黑、炭黑、鐵黑、青黑、深黑,銀白、米白、乳白、雪白、灰白、青白、純白,銀灰、鐵灰、鉛灰、炭灰、豆灰、土灰、黑灰、藍灰、青灰、白灰、深灰、暗灰,赤褐、棕褐、茶褐、黑褐、紫褐、黃褐、橙褐、土褐、深褐、暗褐……如果將這么多種顏色按照類別和濃淡排列起來,就算是正常人,單看這些名稱,就已經讓人眼花繚亂了,何況我這么一個色盲抑或色弱者呢。


  對于漸變色,我尤其感到恐懼。如果說原色是色彩的母體和祖先,那么漸變色就是它們繁盛的子嗣。漸變色,從一種顏色過渡到另一種顏色過程中誕生的新生命,如果技術手段將顏色分辨標準不斷擴大,那么這短暫的路途可能會因此無限延展,在這新的漫長的旅途中,每一個短小的步伐甚至每一次輕微的抖動,都有可能會被成千上萬種差別細微的色彩分割。這樣一來,原本數量不多的色彩,就會衍變?yōu)槌汕先f個。如果說每一種顏色都是一個射擊靶,那么我們的使命就是用自己的眼睛確認它、捕捉它、擊中它,將它的罪行公之于眾。然而,我對此心懷忐忑。我知道,作為一名隱疾攜帶者,萬物只以最絢爛、最熱烈的原色與我相遇,命運只允許我接納最純正的它們,至于那些被稱之為漸變色、混合色、雜色的家伙,我拎不清它們的家學和淵源。


  你看那夜晚的霓虹燈:它們亮著,它們豐富多彩,它們甚至在按照時間的節(jié)點與載體的轉動變換著色彩與亮度。然而,我對它們的解讀也只能止于亮著,止于豐富多彩或五彩繽紛,抽絲剝繭、分條縷析不是我所能掌控的能力。你看那原野上的草木:花在解它的衣,草在長它的葉,樹木在躲避風的流線并伺機反攻?;ǖ念伾每矗莸念伾每?,樹的顏色也好看,多遺憾,我也只能用“好看”這個詞來詮釋顏色之于它們的意義。你看那湖面的波紋:風乍起,波紋便從平靜的湖面跳起來,陽光是波紋的衣裳,波紋流動,陽光就流動,陽光原本單一的顏色就被波紋辨析出不同的種類,通過折射,刺入我的眼睛。我尚能看清楚這些顏色不同,但卻無法叫出它們的名字,就像是受害者指認兇手,他雖然看清了他,卻沒法從眾人之中挑出他。


  有一次,同室的舍友電話遙控,讓我給他找一件衣服,沒有說厚薄,沒有說肥瘦,沒有說品牌,沒有說款式,只告訴了我那件衣服的顏色——寶藍,一種我無法解讀的顏色。顏色一躍而起,成了解決矛盾的決定屬性,而我卻怯于承認自己的隱疾,只好去盲目地搜索在別人看來一擊即中的目標。是的,“盲目”——那是我第一次體會到這個詞的準確以及它所傳達出的嘲諷式的悲哀。


  混亂的顏色,攪動了人心的漣漪,某一側面的自卑便由顏色延伸而來,之后,這種自卑在更為陰暗、狹隘的空間里繼續(xù)接受滋養(yǎng),變異成喜歡偽裝自己的演員。這個演員的名字,我常稱之為“敏感”或者“紙糊的自信”。自卑的內心、自信的外表,時時刻刻拉鋸著我,它們在我腦中爭辯、交鋒、互相侵擾,最后又如冰與火一般撞到一起,徒留一片狼藉。


  也許正是因為自卑催生了泡沫質地的自信,我才有意無意地扮演起顏色專家來。我時常會給所描摹的事物添加許多自己根本就無法辨識的顏色,并力求讓它們顯得空靈又自然,虛幻又真實。比方說,我將靈感比作午夜里天空寄來的幻境之羽,它有著介于月光藍和淺紫藍之間的那種純潔之色,它滑過我的眼睛,叩響我的大腦,與呈現彌漫狀態(tài)的思緒不期而遇,孕育出一段新的文字。然而,什么是月光藍,什么是淺紫藍,什么是幻境之羽,其實我都不清楚。


  這又有什么關系呢?面對我的信口開河,很多人好像也都信了,很少有人覺得有些違和。


  四


  我很喜歡水墨畫。水和墨調配而成的不同濃度不求寫實,更注重意境的表達。我始終認為,有些場景,非水墨畫不能渲染出它的神韻。水和墨的搭配固然單調,但它卻盡最大的能力剔除了顏色的屬性,保留了事物自身的秉性。


  紙面上的水墨固然美,但我覺得,世間最美的水墨畫并不在畫上。有一次,我撞見了一幅自然繪就的水墨圖:傍晚開車從縣城返回老家的途中,天空飄著細雨,隔著玻璃,我看見世界灰蒙蒙一片,天地為幕,煙雨為筆,那些房屋、草木、河流、丘陵于靜止中構成了一幅巨大的水墨。前方的村莊里,偶爾會有炊煙沿著雨的縫隙逃脫,像水滴藏進了江湖,它最終消失在稍高一點的虛空之中……


  然而我知道,水墨也不能遮蔽我的隱疾,它只是以飲鴆止渴的方式,暫時替代或償還了我對顏色的自卑,可是這終究只是一個幌子,它其實是在用另一種方式昭告我的無能。


  這么多種顏色,我從未產生自卑之感的是黑和白。與水墨相比,黑與白的聯袂表達或許更能擦洗我被遮蔽的眼睛,因為我可以輕易并準確分辨出它們。


  你看見過積雪將整個世界覆蓋又將一只烏鴉托舉起來的畫面嗎?在整個世界都被白占領之后,唯一不屈的是那只烏鴉——作為留鳥,它被其他鳥類和其他季節(jié)遺棄在冬天的雪中,就像我,被眾多的顏色遺棄在一旁。在世人心里,烏鴉是不祥之兆,停在雪地里的烏鴉則是不祥之兆到達巔峰時最為醒目的污點,原本,雪是純潔的,但當烏鴉闖入雪地,便是用自身的歹意污染了這塵世的純潔。在他們看來,黑就是黑,白就是白,兩者不共戴天。我喜歡這只闖入雪地的烏鴉。它是寒意,它是心酸,它是這塵世最后的孤獨。它將黑夜不斷地濃縮、提煉,并將這高濃度的夜色涂抹于自己身上。我們常常贊美黑夜里那唯一一盞亮著的燈,贊美光明,贊美盜火者普羅米修斯,但是如果沒有黑夜,沒有陰暗,沒有那只把所有的黑都背負于羽翼之上的烏鴉,這樣的贊美又意義何在?是黑襯托了白,是白突出了黑,任何偏袒一方的舉動,都有愧這些坦坦蕩蕩的顏色慷慨的恩賜。


  想起了柳宗元,想起了他的“孤舟蓑笠翁”。雪紛紛揚揚灑在垂釣老翁的身上,但并未吞沒他?;蛟S雪自身也明白,失去了那不茍同、不屈服的特點,也就失去了自己存在的意義——如果整個世界只剩下雪、只剩下白,那么,世界其實就等于空無一物。


  我相信,在那場雪的視線里,我可能就是那只烏鴉;而在這場雪的視線里,我可能就是蓑笠翁。烏鴉也好,蓑笠翁也罷,都是作為污點證人存在的,只為證明這天地的白凈、明快、坦蕩,而這天地也并未辜負我,它以不仁之心,回饋我分明之色。


  在黑與白的對峙中,我似乎終于闖出了顏色設置的圍困我多年的迷宮。在色彩上,我第一次獲得了命運的眷顧。


  作者簡介


  【劉星元,1987年生,山東蘭陵人,中國作家協會會員、張煒工作室學員,作品散見于《花城》《天涯》《鐘山》《紅巖》《散文》等刊,散文集《塵與光》入選中國作協21世紀文學之星叢書,獲山東文學獎、孫犁散文獎、長安散文獎、萬松浦文學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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