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孝天最近一次和好兄弟周渝民的對話,是在朱孝天的婚禮前夕。
吳建豪和言承旭都一口答應(yīng)來觀禮,周渝民卻回復說要在家照顧剛出生的女兒。
朱孝天問他,最近怎么樣?周渝民苦笑道,“正在重新找保姆,上一個被發(fā)現(xiàn)用手機拍我女兒。”
朱孝天覺得,這件事要是發(fā)生在現(xiàn)在的自己身上,他只會跟保姆說,“哎,記得幫小朋友打打馬賽克哦!”
2016年朱孝天婚禮時,F(xiàn)4三缺一。左起:吳建豪、朱孝天夫婦、言承旭。
周渝民對女兒的小心保護,對外界超乎常人的小心謹慎,朱孝天很能理解。
“真的怕了,當時無數(shù)人盯著我們。”那段有關(guān)F4的經(jīng)歷,令四個普通男孩改變了人生,甚至改變他們對世界的看法。
如果說每個時代都有無法抹去、創(chuàng)造過歷史的偶像,F(xiàn)4必占據(jù)了亞洲偶像體系中不可或缺的一席。
《流星花園》F4和杉菜
四人后來的命運相差甚遠,朱孝天大概是距離偶像事業(yè)最遠的一個。
在一場大家都沒有很認真的電視劇發(fā)布會后,見到坐在會場里接受采訪的朱孝天。當天的密集采訪幾乎都沖著現(xiàn)今還是偶像的小輩們?nèi)チ?,工作人員高興地說:你們聊,安排得不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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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孝天最近出現(xiàn)在電視劇《國民大生活》中,網(wǎng)友發(fā)彈幕說:竟然是朱孝天,胖了,老了,曾經(jīng)的偶像老了真唏噓。
“22歲和38歲,怎么可能一樣!”朱孝天自己對外貌倒是從來沒怎么在意過。其實他本人并不臃腫,人十分精神,思維敏捷。
《國民大生活》劇照
朱孝天在劇中演一個霸道大明星。在演戲之前,他特意練習了平翹舌音,不希望在這部內(nèi)地劇集中有過于明顯的臺灣腔,因為他是“有原則的人”。
但因此說朱孝天演得有多好,那也是有點勉強,他似乎也沒這方面的追求,自覺絕對不是“多么上進的人”。
“演戲曾經(jīng)是我的事業(yè),后來變成我的工作,現(xiàn)在應(yīng)該算作我的興趣。”朱孝天一邊說著,一邊手上搓著兩顆核桃。
這個“老年人習慣”來自外公的影響。朱孝天的童年記憶里除了曾經(jīng)有錢的家,還有愛好文玩的外公,總拿著兩顆核桃。
如今朱孝天愛上了玩珠子,并到了一發(fā)不可收拾的地步,“我跟我老婆說,不讓我玩珠子,就是要我的命。”
他在北京投資了古董店,店內(nèi)的裝修都由他自己設(shè)計,不過這個店已經(jīng)快要收掉,轉(zhuǎn)向網(wǎng)絡(luò)了。
為了彌補自己一個“有豐富物質(zhì)條件”的童年,他和太太經(jīng)常出去旅游,看到有趣的玩具就買下來。
對于現(xiàn)在的狀態(tài),朱孝天很滿意,念念書,玩玩古董,偶爾接個戲,經(jīng)營幸福的小家。
他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選擇怎樣生活。
2
朱孝天覺得在前經(jīng)紀公司的十年合約里,他從來沒有為自己活過,從公司里萬眾矚目的大明星,到最后唱片錢都拿不到的受打壓對象,十年時間“太痛苦了”。
十年的經(jīng)紀約開始于《流星花園》,這是當時的他別無選擇后無奈的選擇。小時候爸爸賠光了家里的錢,在拍《流星花園》之前,朱孝天一直打工為生,勉強糊口。
“真的是為了生活。因為很多東西擺在你面前,我一天要打兩份工,最早的時候,中午到下午一份,晚上到半夜凌晨一份。就是這樣的生活,也能支持我的一些開銷,但也只能到這樣。當時想更進一步,我想照顧我的家人,照顧我的妹妹。又沒有背景,又沒有學歷,那有這樣的一個機會向你招手,你當然會想去嘗試一下。只是想,這個職業(yè)能夠有比較多的收益,才會去做做。”
拍攝《流星花園》時,朱孝天還可以跟言承旭躺在草坪上,望著天空閑談,百無聊賴等自己的戲份。等到這部劇播出后,這種場景幾乎只能封存在那兒,“再也沒有跟Jerry(言承旭)有那樣的悠閑了。”
F4兩次去香港紅磡開演唱會,卻連戴口罩上街都不能,除了工作,基本就是呆在酒店。
“還是關(guān)房間里,連酒店大堂都看不到,要走秘密通道。覺得人生根本就無趣,我到這個地方根本就像沒來過。我找香港的朋友,凌晨三四點把我接到茶餐廳,破破舊舊好開心。你在那種狀態(tài)下,媒體對你也不會友善,他們會用高價值觀看你。”
媒體高度關(guān)注和做流量偶像是什么體驗?大致就是如此了。
人都有無法承受的臨界點,這樣的生活沒有多久,朱孝天覺得承受不了了,他半夜里從酒店醒來,大腦發(fā)空,開始無意識地撞墻。
“想跳樓,然后半夜起來會大哭,莫名奇妙地大哭。太空虛了,太極端了。兩個小時前,我對著兩萬人在嗨,兩個小時后,我一個人關(guān)在房間里。就像在云上。”
半夜痛哭的次數(shù)多了,他開始思考為什么要這樣生活。“我就在想我的初衷是什么?我為了過更好的生活。這不是更好的生活,我直接跟公司說我不干了,我不管你們怎么弄,一年我半年不做了,另外半年你隨便怎么安排,畢竟有合約在,但是另外半年你不要管我干什么。”
因為正當紅,公司拿他沒轍。“說去美國就去美國,租個房子,租個車子,一整個月就待在美國,誰也找不到我。然后每次去就找一個主題,研究拳擊、自行車。最后一個星期就去拉斯維加斯看秀,多開心呀!各種秀,一個人,早上起來,路過二十一點玩兩把,時間到了就去看秀。”
朱孝天終于和公司爆發(fā)巨大矛盾是在音樂問題上。最后一張唱片時,他認真做了五首新歌,但被告知沒有經(jīng)費拍攝MV,沒有錢發(fā)行。朱孝天自己掏錢拍MV,做了預(yù)售,第一天就賣了2000多張,沒想到又被告知,一共只印了3000張。
“如果你有印到3萬,3萬張我都可以賣出去的。很多東西打落牙齒和血吞。”
2009年,朱孝天發(fā)行的《GettingReal》新歌+精選專輯,其中有五首新歌。
從合約中解脫出來,朱孝天才結(jié)束了長達好幾年的抑郁。“我終于可以為自己活了。”但接下來要做什么?
默默地放飛自我到2013年初,朱孝天才又想要做點什么,比如彌補缺失的校園生活。
“剛開始只是個想法,后來這個想法越來越強,我就把所有東西都給賣了。”除了留下一輛車,房子、手表等等他都賣掉了。
想讀書的念頭不好實現(xiàn),到了北京他才知道要重新復習,參加成人高考。“那就去考啊,買輔導資料,上課,參加成人高考。沒有別的近路。”2014年,他考上北京電影學院。
朱孝天說在去北電念書之前,為了在上學前更“干凈”,他特意花了一個月時間去泰國參與修行課程。
第一個星期拼命睡,只要沒有早課、晚課,都在睡覺。第二個星期開始憤怒,以前覺得不舒服、不開心的事情,全部講出來。第三個星期是悲傷。悲傷于自己的遭遇很不公平。第四個星期全部變成感謝。
他說這次的體驗非常好,否則不能那么平和地重新走上新的人生。在成為父親之前,他希望再有一次這樣的修行。
在北電的校園生活幾乎是對前面所有人生的回報。朱孝天可以放松地在食堂吃飯,不怕被偷拍;愛上一個用手機大聲放Radiohead《creep》的女生并結(jié)婚;偶爾客串個小角色,和相熟的演員深夜放肆喝酒聊天。
從22歲爆紅到35歲去讀書,他覺得是一種自我勝利。“人嘛,往身上加東西簡單,拿下去,難。”
朱孝天說最近的理想是拿奧斯卡最佳導演,演戲是過癮的,但演員只能在一個角度或一個層面去闡釋問題,“當導演,你才是說故事的人。”他正在籌備的電影,叫《和尚與屠夫》。
奧斯卡的目標是不是大了點?
“沒有目標怎么有動力?萬一真讓我拿到呢?拿到了,就出來買個喜歡的漢堡吃。”
朱孝天這是以李安為目標?。?/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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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馮小剛電影《甲方乙方》中,徐帆飾演的大明星厭煩鎂光燈追逐的生活,“想當一個普通人”,而真當她成為普通人門庭冷落時,卻又開始渴望恢復昔日輝煌。
朱孝天并不戀棧過去。“你不覺得現(xiàn)在的我才有趣嗎?以前我覺得自己真的很無聊。”
出道十幾年,他早就明白人情冷暖,看穿娛樂圈的游戲規(guī)則。“喜歡你和討厭你的差別是不大的。有誰是真的關(guān)心你嗎?”
“做一個談話性節(jié)目,節(jié)目上講得多感人,看你從小這么辛苦,你要不要哭兩下?你不哭,他就想辦法逗你哭,好我哭給你看,完了回去,他會打電話給你嗎?哎你心情不好,你要加油。他還不是等著看,下一組是誰?”
朱孝天覺得一個藝人的職責,很多時候,是給大家茶余飯后提供一樂而已,所以別把自己看得太重要。
“我們又改變不了國家的命運,又不會在經(jīng)濟上做出什么貢獻,唯一能做的是撫慰人心。干嘛把自己看的那么高級?”
有一個網(wǎng)絡(luò)紅人,戴著墨鏡在直播間里點評明星,其中有涉及朱孝天的段落,話說得難聽,幾乎是謾罵。
朱孝天說自己同情他,“我甚至想跟他說,你墨鏡拿下來唄,干嘛要遮著自己的眼睛?要罵就好好地罵呀,如果你能夠抒發(fā)你對生活的不滿,對我來說是我的功德。”
對于名與利,他已經(jīng)不在意,“現(xiàn)在我要的東西,你可能會嚇一跳,就是求一個好死。”
朱孝天說起在泰國的干爹,曾坐擁無數(shù)財富,老了以后插管,吃藥,打營養(yǎng)劑,沒有任何人身自由,“他年輕的時候是看過周璇唱歌的,那又怎么樣?我30多歲了,其實有很多東西是近了,尤其是我生過病,知道很多東西是很難避免的。他不是壞人,但他絕對是揮霍了他的青春,揮霍了他的身體。”
另一個給朱孝天這樣啟示的例子,是他的父親。“他們做生意時各種意氣風發(fā),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好了,50歲一過,這個也不能吃,那個也不能喝。所以我得細水長流,到70歲,還能吃兩口紅燒肉,那才叫幸福。”(記者楊茜實習生謝履冰)
轉(zhuǎn)自:澎湃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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