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集《不踐約書》出版 張煒:文學閱讀是一種生命需要


中國產業(yè)經濟信息網   時間:2021-04-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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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著名作家、中國作家協(xié)會副主席張煒新著《不踐約書》于近期與廣大讀者驚艷見面了,這部長詩是張煒的最新力作,也是他幾十年來與讀者的“心約之作”。近日,記者專訪了張煒,與他一起談新詩、說愛情、聊寫作、論文學,給讀者帶來一個“預料之外,情理之中”的張煒……


  談《不踐約書》:一部人性批判之書、反省之書


  《不踐約書》是張煒的最新重磅長詩力作,該作品雖然以詩歌為表現形式,以愛情為呈現線索,但實際上已經超越傳統(tǒng)意義上的詩歌概念和邊界,張煒調動歷史、哲學、文學、藝術等綜合手段,以強大的精神背景和超出常人的寫作能量,打造出這一個具有巨大沖擊力的復合性詩歌文本,可以視為其代表作《古船》《九月寓言》《你在高原》的立體全方位覆蓋性詩意呈現。


  這首長詩分為52節(jié),穿越古齊國與當今社會,融悠久的歷史文明和以海濱文明為背景的歷史文化于一體,以詩的形式和巨大能量完成時空、歷史和文化的藝術超越。


  在談到新作《不踐約書》的時候,張煒表示,自己在1973年左右曾與幾位朋友組織過一個“詩歌小組”,大家在當時都是校辦油印刊物《山花》的積極撰稿者。那個時段瘋狂寫詩的記憶至今還在。近半個世紀過去,他作為這個小組的一員熱情依舊未減。這部新詩只是從那時到現在的一種持續(xù),只不過這次引起了較大關注而已。


  張煒坦言,寫作者與閱讀者的著力點是不同的。在幾十年里,他對現代詩的實踐和探究持續(xù)用力,從未懈怠。我們的現代自由詩難題太多、任務太重,所以不是一代人的努力能夠完成的。但我們不要停止向前,而要不畏艱辛。這部長詩是他最新的努力,它嘗試解決部分問題,比如現代自由詩與中國古詩的關系、韻率與節(jié)奏、譯詩與傳統(tǒng),等等這一切,這可能也是擺在許多詩人面前的課題。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人的一生也是如何踐約的一生,這是每個人生來即要面對的絕大命題。一個人“踐約”的能力不同,也決定了生命品質的不同。人性是不完整不完美的,要踐約絕非易事。許多時候能否踐約,也不是自己愿意與否的問題,絕沒有那么簡單。一個目標,一個志向,一個諾言,要實現和持守,就要克服萬難。但人的一生還是要努力踐約,不然人就更加可憐了。做一個有約有信的人,不然整個社會生活就會敗壞。講信用,言必信行必果,本來就是為人的準則。但在現實生存中又談何容易?!安豢煽沽Α碧嗔?。人性是有弱點的,這需要與之一生斗爭。人不能屈服,這是問題的關鍵。這部詩是對許多“不踐約”之因果的復雜追究,也可視為一部人性批判之書、反省之書。


  《不踐約書》創(chuàng)作于剛剛過去的2020年,這對于中國乃至世界來說,都是有著不同意義和歷史轉折的一年,張煒用長詩這種形式來表達自己的心意,有什么深意嗎?在介紹這本書的創(chuàng)作過程時,張煒談道:“2020年不能出遠門,閱讀和寫作的時間多一些,心也收得緊,清寂和激烈交織,所以是寫較大作品的一個機會。這更是思考和鑒別的一個時刻,人的力量和堅持,更有品質,會得到充分的展現。這時候的生存,會遇到前所未有的考驗,而創(chuàng)作正是迎接考驗。一個人要與心靈對視,這部長詩即記下了對視的過程。一個人的生命質地如何,在這個特殊的年份,更容易表露出來。人的‘踐約’能力到底如何,于這樣的年頭會更加體現得清晰一些。”


  在《不踐約書》中,張煒講到了愛情,不過很多人認為詩中的愛情太朦朧、含蓄,甚至隱晦。對此,張煒解釋說,這部長詩不是或主要不是寫世俗之愛的,這里采用了“擬人法”,其實是寫一位詩人與詩歌女神的離合、糾纏,更有愛與恨的復雜過程。這位女神在詩中有名字,她的洋名兒在注解里,叫Muse。當然,所有的比喻都是蹩腳的,但沒有比喻就不易接受,更說不明白了。世俗之愛是較易理解的,也有一定的煙火氣,讀者更可能在生存經驗中去把握;但這部長詩寫出的“愛”,本質上還不是那種世俗之愛。


  說到愛情,在采訪中,記者提到,有人認為女作家更會寫愛情。張煒笑言,這有可能。不過中外寫愛情的大師,從文學史上看,男性作家好像更多一些。這個話題很難籠統(tǒng)談之,有時也要重視個案。


  談《斑斕志》:真正的蘇東坡是一個“熟悉的陌生人”


  2020年,張煒不但創(chuàng)作了《不踐約書》,還出版了研究蘇東坡的《斑斕志》,這是他幾十年古典詩學研究的結果。書中依蘇東坡的生命軌跡,從“不自覺的強勢”“真?zhèn)巫杂蓵薄耙簧藤p”,到“從嬌客到棄石”“直擊淪落客”“異人三視”,最后再到“不可套語解東坡”“走不出的迷宮”,全書分7講,共計120余題。這也不是張煒第一次出版的古典詩學研究類書籍,10年來,他還出版過4本古典詩學——《楚辭筆記》《也說李白與杜甫》《陶淵明的遺產》《讀詩經》。


  當被問到為什么會做這樣的研究時,張煒說:“這些古代詩人是我20多年來傾力研究的對象,其目的主要是為了解決自白話文運動以來,現代自由詩與傳統(tǒng)詩分離的過程,以及丟失了什么、怎樣繼承的問題。這幾本詩學著作只是這種探究的副產品。中國現代詩不能成為無根之樹,所以必須找到自己的土壤。中國古詩的社會性、紀事性、韻律和節(jié)奏,其意義,不可能被白話文運動一陣風吹得無影無蹤。但是,現代自由詩吸納最多、甚至全部吸納的,都是外國譯詩。這是令人十分不安的。無土無根之樹,會長成參天之巨?當然不會。這可能正是許多現代詩人的不安之處。我們需要從頭做一些事情,這是艱難然而卻一定要做的大工作?!?/p>


  在《斑斕志》中,讀者看到了一個另辟蹊徑的蘇軾。張煒在書中寫道:“盡管蘇東坡命運多舛,坎坷無盡,從高巔滑下深谷,但他絕對不是一個失敗者。他是作為一個頑強抗爭、百折不撓的形象,屹立在歷史塵煙之中。他以區(qū)區(qū)60余年的生命,創(chuàng)立萬卷詩章、三州功業(yè),更有功業(yè)之外的累累碩果?!?/p>


  他透露,蘇東坡是民間最為喜愛的一個大詩人、文化人,人們都知道他。但這大致是一個被極大地通俗化了的人,真正的蘇東坡大致是另一個人,一個“熟悉的陌生人”。讓民眾對他有一個非戲劇化非概念化的理解,是并不輕松的大任務。自己寫蘇東坡,只是這種努力的一部分。蘇東坡有才、好玩有趣,一般是這個印象。其實蘇東坡苦難深重,他的弱點和無力、復雜性和多側面,都需要正視。有不少文字像寫小說一樣寫蘇東坡,這是不好的。許多歷史人物最后都被這樣漫畫化了,這是糟糕的事情。寫作者要做的,就是將歷史人物、特別是一些復雜的文化現象,做出真切的解釋和探究,以還其原來,而絕不可隨眾附和。


  談文學創(chuàng)作:體裁會有不同,但核心不會改變


  有人說,《不踐約書》的出版,張煒也藉此完成了一個真正意義上詩人角色和作家身份之間的轉換。但是,張煒卻在采訪中表示,自己一直在寫詩,談不到“轉變”。


  他告訴記者,“我一直在寫詩,寫了近50年。更高一級的文學寫作,是詩性寫作。寫作者采用的體裁會有不同,但核心不會改變。有人一生并未寫詩,本質上仍然是個詩人;有人一生寫詩,可能并不是真正的詩人。詩是一切藝術的核心,其價值大小,無非是離這個核心的距離有多遠,是由這個決定的。我從上世紀70年代開始,至今已發(fā)表和出版了十多部詩集,如《皈依之路》《夜宿灣園》《費加羅咖啡館》《家住萬松浦》《歸旅記》等,用力不可謂不大。大多數讀者在讀小說尤其是長篇小說,因為它們更容易讀。這部長詩有很長的準備時間,它比寫一部長篇小說更費精力。”


  在張煒的文學創(chuàng)作中,除了小說和詩歌,也曾經寫過多部優(yōu)秀的兒童文學作品。很多人覺得兒童文學與嚴肅的長篇寫作隔山隔海的,完全是兩種思維。但是他卻認為,文學就是文學,兒童文學并不能成為獨立于文學之外的東西。專門的兒童文學作家,除了寫“兒童作品”再不會寫別的,肯定不是真正的作家。因為基本的文學能力有問題。有些所謂的“兒童文學”,嚴格講并不是文學,而是用文學手法寫出的兒童讀物,勉強算廣義的“文學”。所有杰出的文學家,都必須具備一顆童心和詩心,概無例外。所以成人文學與兒童文學不僅不是“隔山隔?!保峭换厥拢翰煌闹皇怯械奈淖指m合孩子,有的不太適合。


  從1973年開始進行文學創(chuàng)作,將近50年的寫作生涯中,張煒總共創(chuàng)作了1800多萬字的作品,在這個浮躁而繁雜的社會中,這樣的一種毅力已經足夠讓人敬佩。而他的創(chuàng)作也還在不斷進行著,這也讓大家不由好奇,未來他將為讀者帶來怎樣的驚奇與驚喜呢?


  張煒回答記者說,“我的文集里,最早收入的作品是1973年的。近50年的寫作,好像一場漫長的跋涉。我以后還會寫各類體裁的文字,這要看哪一種更有利于表達。我可能會以寫詩為主,因為時間和精力的局限,詩這種體裁應該更適宜自己,因為詩是一種濃縮和折疊的文學形式。詩是表達的極致,最高也最強烈,一個寫作者在具備了長期的經驗和技能積累之后,才能夠更多地運用它?!闭勎膶W的未來深入的文學閱讀是一種生命現象


  我們現在的時代,很多人已經不讀嚴肅文學作品了,而更偏重于網絡文學。那么,未來中國文學的走向在哪里?網絡文學和嚴肅文學兩者的發(fā)展會如何呢?


  作為中國作協(xié)副主席,張煒在談到這里的時候表示,“我的印象中,現在許多讀書人越來越討厭混亂的網上垃圾文字。深入的文學閱讀必然是持久的,因為說到底這不過是一種生命需要,即生命現象。如果一個人沒有閱讀能力,膚淺和浮躁,在一時倡導和影響之下也會讀一點兒詩、一點兒杰出的文學,但終究不能堅持下去。因為生命品質是不同的,區(qū)別很大?,F在看,一方面是智能手機等電子閱讀方式很有沖擊性;但另一方面,一個不爭的事實是,自網絡誕生前后,紙質印刷文學品的數量成幾十倍上百倍地增加了。這是怎么回事?難道這么多書印出后都當成垃圾處理掉了?顯然還不是??梢娋薮蟮淖x者群仍然存在,這個不必懷疑。對于人類文明薪火的傳遞,要有信心和定力。文明的力量是強大的,而文明的主要載體,從古至今都是文學,這個也不必懷疑。”


  張煒認為,“‘網絡文學’這個概念是虛假不實的,隨便說說倒也無妨。究其實際,網絡只是一個發(fā)表的園地而已,就像報紙刊物也是不同的發(fā)表園地一樣。文學作品的優(yōu)劣與否,是否為垃圾,主要還是看品質,而不要看發(fā)表在哪里。我在網絡上發(fā)表了幾百萬字,它們的品質并未因為園地的改變而改變。網絡,不過是多了一些發(fā)表的渠道,是傳遞快捷而已。文學閱讀,當然主要還是通過紙質印刷品,這個最終不會改變?!?/p>


  張煒的一生似乎都在為文學而努力,除了寫作,2003年,他還創(chuàng)辦了萬松浦書院,并于2008年倡導發(fā)起了“萬松浦文學獎”(時稱“萬松浦文學新人獎”,2020年改名)。12年中,“萬松浦文學獎”評選出了很多優(yōu)秀的文學作品,影響日隆。對此,張煒表示,“萬松浦文學獎”是一個華語文學獎,十幾屆下來,影響漸漸深入。任何獎項的重要與否,不在于名頭大小,而取決于公正性和純粹性,在于有恒性有定力。力求純粹和公正,這是該獎要點。希望這個獎盡可能做到只看品質,不看其他。一個純粹的文學獎要建立起來,需要許多人的接續(xù)努力,是一場文化接力。



  轉自:濟南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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